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駕船的年輕船夫,比著大拇指說:「我們喜歡狄托,他非常好。我們一直尊敬他!」想來,他們是打仗打怕了,誰給他們和平,誰就是英雄……

三星期,從亞德里亞海的巴爾幹半島,經奧、德、法,最後從英國回來,看了許多好山好水,像重讀一遍歐洲歷史。

它們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慘經歷

巴爾幹半島上以前的南斯拉夫,就是現在新獨立的克羅埃西亞、斯洛凡尼亞、波士尼亞等七國,雖各有特色,美不勝收,但它們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慘經歷。

看著這沿海岸線分布的國家、島嶼,如此平靜、美麗,似乎什麼都不曾發生過。湛藍的水掩映在陽光下,那麼悠然。水色的深淺依其中碳酸鈣的含量而層次分明,像最好的畫家畫出來一般,尤其是克羅埃西亞,它的海岸線最長、湖泊最多,島嶼有上千個。國家公園有八個,其中最美的是「十六湖國家公園」,它的美,是歐洲地區唯一稍可和四川九寨溝媲美的地方。這裡有九十二個大小瀑布,水流沖刷著含豐富鈣的岩石,把礦物質帶到其他地方沉澱,這些變化日以繼夜,造成不同地形和不同形狀的瀑布。湖區的風貌也隨時改變,教人嘆為觀止。我們掬一手湖水啜飲,微微有鹹味。潭清疑水淺,游魚處處,更增添了它的嫵媚。

沿著湖全是密密的杉林,岸邊蘆葦遍地,碧綠碧綠的在風裡搖曳;一抬頭,閒雲飄浮在天空,天鵝悠遊在蘆葦中。日倦西去晚霞紅,紅色的雲襯著全是紅色的屋頂、米黃的牆,無限燦爛。湖邊一個島嶼接著一個,在水天連接裡一片蒼茫,若不是觀光客來往穿梭,這兒真是人間仙境。除了流水琤淙,穹蒼下清音一片。

離開家門時,心中徘徊著國事、家事、歐債危機。但這裡人人一派悠閒,哪裡有什麼不景氣?遊客之多,使得小小一張旅遊指南,竟用了四、五種語言。不過日本人少了、韓國人多了,顯然韓國經濟在進步,韓國的機會有多少是台灣讓出來的。是我們自己不要,不能怪人。陸客很多,最多的是德國人。

克羅埃西亞的小城,個個優美

克羅埃西亞的小城,個個優美,陽光、帆船、沙灘,還有許多養蚵灣。不過,鎮上的教堂、磚房的牆上,有許多彈孔,空地上還陳列著老舊的坦克車、砲台、戰機和長槍,讓人很難想像,在這樣美好的環境裡,長久以來,卻充滿了各種戰爭,巴爾幹半島,更被人稱為「歐洲的火藥庫」,那些綿綿不絕的衝突,或者為種族矛盾、宗教各異,還有大國對他們地理位置的覬覦。最早,羅馬人統治他們,鄂圖曼土耳其帝國、奧匈帝國又先後占領這裡,兩大帝國「分治」的結果,埋下他們長期不和的種子,再加上一些內陸國爭奪他們悠長的海岸線,這裡曾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。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,強人狄托(Tito)整合各民族,成立共產主義下的「南斯拉夫共和國」,讓這塊土地享有了四十年和平。狄托是克羅埃西亞人,我們乘船遊斯洛凡尼亞的伯利特(Bled)湖時,看見他的別墅和他開會的地方,雖不是雕梁畫棟,但伴著湖光山色,十分幽靜美麗。

駕船的年輕船夫,比著大拇指說:「我們喜歡狄托,他非常好。我們一直尊敬他!」想來,他們是打仗打怕了,誰給他們和平,誰就是英雄。

但狄托去世後,南斯拉夫又進入分崩離析的境地。自1991至1995,內戰打了四年,1999又遭美軍和北約盟國的轟炸。長期的爭戰,雖然狄托維持了四十年和平,但和歐洲其他曾淪為共產的國家一樣,既不進步,建設也不均衡,他們的天然資源雖豐富,景觀出色,但就是沒有開發,旅館也普遍落後,辜負了源源不絕的觀光客。

這兒有一個新世界、一個奇蹟!

上帝對這裡非常優厚,無所不與,斯洛凡尼亞有一個歐洲最大的地下鐘乳石岩洞,長達二十一公里,裡面的鐘乳石,各種形狀,全無重複,據說已存在了五億年。鐘乳石每長一公分,要一百年,對它而言,千年如同昨日,人世起落,更是稀鬆平常。起初,只開發了一小部分,二百年前,奧國國王要去訪問,先遣的工人中,有一人進到裡面,他東走西走、爬上爬下,忽然發現一個前所未有的通道,他出來時,哭著說:「這兒有一個新世界、一個奇蹟!」

從此,洞穴就帶來許多遊客。電燈發明後,將原有的一萬多盞油燈全部現代化,又築了入洞出洞的小火車。還有一個全世界最古老的地下郵局。因為洞穴在地下,戰火不曾波及,得以完整的呈現在古今無數人眼前。

從10℃的洞穴出來,戰哥頻頻說:「等孫孫們大一點,一定要帶他們來看!」
文章取自聯合報╱連方瑀 2012.09.23

照片來自2012.0702~同事林志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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