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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如果不是那頭生氣的母豬,我現在就是拿針筒的獸醫。」荒野保護協會創辦人、生態攝影家徐仁修笑談當年一頭抓狂母豬,如何改變他的一生。


家住新竹芎林鄉下的徐仁修,隨父親工作搬到台中霧峰,少時他一心想考台中一中,沒想到考試當天忘了帶准考證,英文零分,一中無望。


沮喪幾天,父親鼓勵他思考:「不一定要念大學,當獸醫也不錯。」建議他考台中高農,將來出國深造,但農場實習時,一隻發怒母豬又打翻人生大計。



抓狂母豬 害他獸醫當不成


徐仁修有位會說故事的媽媽,從小教他認識有情的荒野。



母豬剛生完小豬,脾氣大得很,伸手為牠量體溫,差點就被咬。老師徵求手腳最快的學生:「誰能打完針立刻跳出豬圈的?」學校籃球隊長的徐仁修,帶著抗生素針筒上前,只花一秒鐘就突襲成功,但打完針的母豬暴跳如雷,狂追徐仁修。「我發覺我太年輕,似乎不能這麼早當獸醫。」


徐仁修報考屏東農專鑽研遺傳與育種,冥冥中為他走上「生態攝影」的路做了安排。退伍後他到農林廳當種苗研究員,徐仁修接下調查野生蘭花的任務,兩年間幾乎走遍台灣山野,讓他見識到人為濫墾、農藥與肥料的濫用,正嚴重扼殺生態。


童年呼喚 一頭栽進生態裡


徐仁修回到故鄉新竹芎林,再也找不到兒時熟悉的青蛙、泥鰍,「都被農藥毒死了,算一算,至少有四十五種物種消失了…。」


生態的急速惡化,催促他在一九七四年發表第一篇生態文章《失去的地平線》,從此踏上寫作之路。為專心寫作,徐仁修辭掉公職,想到印尼發展,卻因當地動亂而喊卡。


「朋友罵我神經,只有爸爸說:年輕人是該到處多看看!」徐仁修去不了印尼,也丟了工作,但他從不後悔;白天他到工地挑磚頭,晚上寫文章,完成《家在九芎林》、《月落蠻荒》等著作。他說,決定自己要走的路,即使挑磚也不覺得苦,「若你不回到出發點,是沒有機會改變方向的。」



沒錢沒兵 鏡頭文字拚環保


之後,徐仁修相繼應聘到菲律賓、印尼當短期的農場顧問,開始進出雨林探險,因緣際會成了自由攝影作家,專心用照片和文字為保育荒野吶喊。沒有固定收入,徐仁修靠有限的稿費過日子,「很辛苦,但它訓練你如何規畫和實踐自己的目標,清楚自己的步伐。」


即使生活拮据,徐仁修仍結合同好,於一九九五年六月成立荒野保護協會,成為台灣組織規模最龐大的環保團體創始人。荒野協會的宗旨是讓保育觀念向下扎根,因此生態演講和營隊,鎖定九到十二歲青少年,要求父母陪同,曾是台灣唯一,也是世界獨創。


「他拍照會說故事,轉述很多師法自然的道理。」荒野協會義工廖惠慶說,徐仁修的照片和文字宛如催化劑,喚醒她對自然的尊敬。


徐仁修說,台灣環境百病叢生,都是廟堂上這些官員小時候的生態教育沒教好所致,「孩子喜歡大自然,長大做官、做事就不會做破壞大自然的決策。」


回溯人生的上游,徐仁修說,專注生態寫作攝影、創立荒野,其實都在實現童年的夢想。「荒野兩個字不是突然冒出來的,我小時候就有了。」小學四年級,媽媽教徐仁修唱一首日文歌,後來他用歌曲的旋律,自己譜寫了新的歌詞,歌名叫「紅蜻蜓」。那些在荒野裡搖擺曼妙舞姿的紅蜻蜓,正是他童年美好的記憶。


荒野有情 拍下40萬個感動





別人眼中的荒野是不毛之地,徐仁修說:「那是寶地。」徐仁修認為,大人常站在自己立場看事情的偏見,「對我有利的叫益蟲,吃我農作物的是害蟲,跟我完全無關的叫昆蟲。」他說,若人用自然的角度看待荒野,荒野並不荒而是有情,「因為所有生命都來自荒野。」


以攝影為荒野發聲,徐仁修說:「沒人教我拍照,我的攝影老師就是『國家地理雜誌』。」他常逛舊書攤,買了數百本駐台美軍丟棄的過期雜誌,由其中的生態攝影作品汲取養分。


在花園新城的住家,徐仁修有專門放幻燈片的房間,四十多萬張幻燈片是他對荒野情感的顯影。「除非能感動我,否則我不隨便按快門。」徐仁修自認不是生態攝影家,而是大自然的「轉述者」,他堅持每張照片都能說故事,而了解生態、耐心觀察是拍照前的基本功夫。


與猴對話 舞動的生命最美


比如在玉山拍台灣彌猴,徐仁修多次空手在棲地和獼猴博感情,「我感覺猴子看我的眼神很輕蔑,或許在想:你這種動物動作慢吞吞,樹也爬不上,早該絕種了。」徐仁修自認不是生態攝影家,而是大自然的轉述者,透過影像傳達最基本的自然法則,進而與自然對話。要表現這樣的故事力,按快門是簡單又複雜的抉擇。「我只拍生物動的時候。」徐仁修舉例,飛舞花朵的蝴蝶最美,最具生命力,卻最難拍,「看安靜停在花蕊上的蝴蝶,不過是既無知識內涵、也沒視覺吸引力的風景照罷了。」


拍了廿幾年、淘汰十幾台相機的徐仁修,年近花甲的身手不如當年矯健,雙眼也得靠眼鏡調整老花的焦距,但他還是背起相機,穿梭蠻荒雨林,用他的鏡頭繼續為大自然行俠仗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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